叶伟金•巨龙腾飞会有时

第二章

飞奔风中不管青天有几高

4.平生第一次吃饱饭

从陆河到龙岗，汽车走了一整天。一路上，叶伟金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这支队伍空着手出来，兜里揣着钱回去——螺溪大队给大家每人13元费用，出去包车费、工具费等，一是囊空如洗。

到达龙岗沥虾大队，天色已近黄昏。顾不上坐了一天车的疲劳，趁着还有一点光线，叶伟金指挥大家立即动手搭棚建房。他们就地取材，因陋就简，砍几棵树，几根竹，搭起棚架，再把一扎扎干稻草扑在桑面，就算是栖身之所了。这一晚，他们忙乎到近午夜才吃晚饭。

上世纪80年代初的龙岗，离特区二线还有非常遥远的一段路程，也还处于相当的贫困落后之中。但是，比起陆河螺溪村，却算是“鱼米之乡”。叶伟金的队伍受到了当地干部，尤其是沥虾大队书记李天福等人的大力支持和帮助。他们借出粮食，白花花的大米饭管饱。平生第一次，叶伟金吃饱了肚子，而且是白米饭、在深圳天天有白米饭吃的传言得到了证实。

虽然可以吃饱肚子了，但生活条件依然非常艰苦。叶伟金负责全厂的财物，钱哪、账目哪，就放在那只堂弟给的木匣子里。木匣子没有锁，合上盖子还露着一道大缝，他便用塑料薄膜环绕一周，再用装钉机密密地钉紧以防潮。天一下雨，草棚就的的答答漏水，大家连接水的盆都没有，只好拿根棍子，往上捅一捅，让雨水顺着顶起的稻草快一点向下流走。做菜没油没肉，他们把买来的鱼放在火上烤，这样就不用放油了……

苦，大家都不怕；累，大家也受得住。在叶伟金的带领下，大伙齐心协力，挥锄挖泥，上山割柴，制出一块块泥砖，建窑猛火长烧，只用了2个月时间，就出窑了第一批红砖。

烧出了红砖，只是走出了万里长征第一步，能不能赚到钱，还要看红砖能不能卖出去。沥虾村地处偏僻，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10公里外的龙岗，外面的人很难知道这里产红砖，及时知道，也会因为交通不便望而却步。为了将红砖推销出去，叶伟金每天把几十块砖扎成一捆捆，放在自行车架上，头戴一顶破草帽遮阳又遮雨，骑着车四处推销。周围的乡镇他都跑遍了，最远还跑到东莞清溪镇。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当他把前来买砖的人引进来买，那就把砖拉出去卖。可这么多的砖，如何运出去呢？想起在路上跑的解放牌大卡车，叶伟金一拍大腿，有了，租建筑工程兵的大卡车！

当工程兵的大卡车开进来的时候，叶伟金大开了眼界。他看到了解放军的风采，看到了实在高超的驾驶技术。山道险峻，有的地段连行人都难，车过时，他们都扭过脸不敢看，解放军却敢开。红砖终于运出去了，在龙岗、深圳等地出售。

正当做的顺风顺水时，叶伟金接到了一封电报。

5.未来岳父三难女婿

电报是未来岳父打来的。

在红砖厂近50人的民工队伍里，有一位姑娘默默地料理着大家的一日三餐。她，叫叶秀蚕，是叶伟金热恋中的女友。

叶伟金还在学校当教师时，叶秀蚕也在学校食堂做厨工，二人朝见口晚见面，擦出爱情火花。叶秀蚕爱上叶伟金的才华、人品，叶伟金爱上叶秀蚕的魅力、温柔、贤惠，他们互相爱护，自由一番深情厚意。叶伟金领队闯深圳，叶秀蚕也义不容辞追随而来。

这一下，家里人担心啦。秀蚕的父母不是不喜欢伟金这个后生，而是他家实在太穷了，负担实在太重了——叶伟金改嫁的母亲患了肾炎，他把母亲接回家治病，同时，也把随母改嫁到那边的弟弟妹妹接回来抚养。就因为这样，叶伟金之前曾恋爱过几个姑娘，都因为对方家庭的强烈反对而被迫分手。秀蚕是父母的掌上明珠，做父母的自然关心女儿的终生幸福。再加上村里有人“煽风点火”，说啥“还不快把女儿接回来，等到过年，你恐怕就要抱外孙了。”秀蚕父母一急，一封“父病速回”的电报就飞过来了。

叶秀蚕接到电报，找到叶伟金，问：“怎么办？”

他们心里明白，父亲没有生病。面对这道“召回金牌”，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叶伟金决定送秀蚕回家，同时，像她的父母表明清楚心迹。他把工作交给别人代管，与秀蚕踏上归程。

到家当日，秀蚕的父亲便给叶伟金传来口讯：晚上到他家去，不能带任何人，就一对年轻人和秀蚕父母进行4人商谈。谈好了，明天就可以结婚。

闻讯，叶伟金紧张得出了一额汗，连晚饭都吃不下。孤身赴会，没有人帮自己说话，能行吗？可是，为了心爱的姑娘，就是上刀山下火海，也豁出去了！

夜晚，一豆摇曳的油灯前，叶伟金接受了未来岳父的严格考核。

秀蚕父亲是个有见识的人，为人通情达理。他13岁参加地下党工作，解放后被安排在制锅厂任公职，因微薄的工资不足以全家糊口，便返乡做农民，当上了生产队干部。他与叶伟金父亲是一起长大的伙伴，二人关系挺好。对叶伟金的人品也非常了解。但涉及到女儿的终身幸福，他当然毫不含糊。

秀蚕父亲庄重地端坐着，面对未来女婿，也不绕弯子，直截了当地说：“我问你几个问题，你只要能让我听得感到有理、舒服，明天就让你结婚，不收一分钱彩礼。”

心情忐忑的叶伟金闻言，心神略定，起码，秀蚕父亲没有棒打鸳鸯，二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。

“第一，”秀蚕父亲说：“我们是同村同姓人，论资排辈，我得叫你叔公，做孙侄的人，怎能拿叔公做女婿。”

这个问题，难不倒叶伟金，只听他侃侃而答：“我怎么当上这个叔公的，我不清楚，如果按辈系是这么排的话，只能说明你的祖先繁殖比我的祖先快，这不是我的问题。我们姓叶的在螺溪有上、中、下3个祠堂，我与你不共一个太公；再说，法律上五代出服就可以结婚，我们是合法的，这所谓的叔公侄孙关系并不能影响我们；还有，同村结婚我们不是第一对，他们并没有生出缺胳膊瘸腿的残疾儿和弱智仔，相信我们的后代也会正常健康。”

答得不错，秀蚕父亲心里认可了叶伟金的说法，第二条问题接踵而来：“你爷爷、你父亲，还有你，生来都不是耕田种地的人，我得女儿是长女，自幼我们当她是掌上明珠，从小学到高中到现在，都没让她下过田种过地，嫁给你这个不会种地的，如果做不来吃，你们将来的日子怎么过？

这话问的尖锐。叶伟金祖辈偏重经商，的确没有一心一意从土地刨日子，秀蚕父亲担心叶伟金本来就不是稼穑，再加上秀蚕不懂农事，未来的日子很难设想，对此担心，叶伟金的回答是这样的：“我是不会干农活，但我又一双能创造财富的手。一个人求生存有很多方式方法，不一定靠卖一身身体力干农活才能过得好，靠聪明才智可以过得更好，我现在已经离开螺溪到龙岗，这意味着我将会告别农村生活。我相信，通过自己的努力，一定可以赚到钱，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，不会再回来耕田种地，更不会让你的女儿耕田种地，割柴养猪养狗，我会让她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。”

这一关也通过了。但秀蚕父亲没有让叶伟金松口气，接着说：“第三，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不能住人的。你爷爷买的房子以前是祠堂，三四十年前搬进去近30口人，现在，死的死，走的走，从那道大门进出的只剩下七个人，其中就有你几兄妹。那种住‘绝’人的地方，你的父母在哪生下你，你注定要住在那里，可我的女儿我有权决定放在哪里住，我绝不能把她放那种地方。对着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
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，为了女儿，秀蚕父亲什么都考虑到了。叶伟金心里十分感动，说：“这一点我比你清楚，也是我这辈子最积极解决的事情。可是，这需要一点时间。”

秀蚕父亲马上问：“你要多长时间？”

叶伟金说：“一年。你给我一年时间，我重新建新房子。”

秀蚕父亲不答应：“我若语序你们结婚，你好命的话，明年就当爹了，到那时，不仅要养老婆。还要养仔，想建房子就更难了。大伙不是夸你有本事吗？那你现在就开始建房子，否则，我不同意女儿嫁给你。”

被迫上梁山的叶伟金没有别的选择了，他想起了秀蚕父亲建土房子是一把好手，灵机一动，说：“既然这样，我可不可以也提个要求？”

“什么要求？”

“目前，我的确没有赚到钱，你一定要我建房子，能帮我的你就得帮。我想请你做我建房师傅，但不要收工钱。等我以后赚了钱，一定补偿给你。如果你答应的话，从明天开始，我就筹备建房。”

这后生，还真有点滑头，把皮球又踢回来了，若不答应，还显得自己小气呢，秀蚕父亲沉吟一下，做出重大决定：同意这头婚事，亲手帮女儿女婿建房子。

秀蚕父亲三考叶伟金时，秀蚕和她的母亲就坐在一旁，她们比叶伟金更紧张，见父亲答应了，秀蚕悬起的心顿时一松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
6.中秋月圆人更圆

但事情还没有完，之间叶伟金把脸转向秀蚕，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：“趁父母都在，我也向你提几点意见。第一，我是长子长兄，没爹没娘，长兄当父，你与我结婚了，就是我弟弟妹妹的嫂子，长嫂当母，你要团结、关心兄弟姐妹。如果是出于你的原因造成兄弟姐妹不团结的话，那么对不起，我会跟你离婚。第二，我们结婚了，在一起共同生活，共建家园，当中难免有误解和磨擦，夫妻间要学会包容，取长补短，互相理解，互相尊重，彼此关爱，否则，要过一辈子，是件很难的事。也许，结婚后你会发现我越来越多在婚前看不到的缺点，会发觉我的优点越来越少，这就要宽容。发生了矛盾意见，大家坐下来好好讲，可以评理，可以辩论，但不管怎么吵闹，有一句话永远都不能说，那就是‘离婚’。‘离婚’二字一出，破镜再不能重圆。第三，我是个有着特殊命运，在特殊的家庭、特殊的环境下成长的人，经历了很多正常人难以想象的波折，特别是在恋爱问题上，我前后谈了5个女友，都因为我的家庭而遭到对方父母的强烈反对而被迫分手。我不怪她们，只怪自己不争气。虽然分了手，我与她们做不成夫妻，但曾经是好朋友，今后还可以做朋友，而且是我们夫妻的朋友。若果她们来家里做客，你要热情大方接待，不能因为她们的到来跟我闹意见，不能反对我与她们的来往，不然，也可能导致婚姻破裂。但是，你放心，我有做人的原则，我一定自尊自爱，绝不会上门去找她们，影响她们与丈夫的感情。”

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叶秀蚕听了这番话，不仅没有反感，还被他的坦诚与真情所打动，曼联通红地表态同意他的话。

秀蚕父亲也连声称好，说就是应该把丑话讲在前头，免得日后滋生矛盾。他高兴地说：“我没看错人，相信你们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。”

次日，恰是中秋节，月圆人更圆，顺利通过岳父关的叶伟金心情激动地迎娶他的新娘。

早上，一堆新人欢欢喜喜地道公社正式办理结婚手续。叶伟金囊中羞涩，只买了几斤糖果请亲戚朋友热闹一下，就算公告天下：我们结婚了！亲朋好友不嫌他寒酸，纷纷前来祝贺，带来的礼物有脸盆啦，开水瓶啦，叶伟金这才“添置”了一些像样的物品。

那张睡过三代人的木板床，铺上从堂兄家借来的新床单，就是他们的婚床，三朝之后，床单归还堂兄，秀蚕妈妈来看女儿，发现新床单不见了，问哪去了？秀蚕只好掩饰说拿去洗了。

如此清贫，但秀蚕毫无怨言。在她的身上，集中了客家妹的优秀品质。对丈夫，她是贤妻，百分百忠诚，百分百支持；对兄弟姐妹，她是良友，从未有过口角；对孩子，她是慈母，婚后6年间，她一口气为叶伟金剩下5个儿女，她教子有方，从不打骂，孩子们个个温纯有礼。在漫长曲折的人生路途上，她与叶伟金一道共度人生最艰苦的日子，也与叶伟金同享成功的喜悦。

新婚当日，夜色及即为建新房而努力。他挖坑踩泥，准备打砖。甜甜蜜蜜的三朝一过，他就辞妻而去。为了实现承诺，他必须出去打拼。临行前，他叮嘱弟弟妹妹要团结，艰苦奋斗，对前来帮忙打砖的乡亲药热情招呼，请不起吃饭，也要煮茶水给他们喝。又叮嘱妻子当好家长，看好家，别让别人看低了。

“把毛辫扎起来，落力做！”夫妻俩一遍依依不舍，一边互相勉励。

只要勤劳，只要拼搏，房子会建起来的，一切都有的。